战痘记
对着小圆镜,我仔细地审视着额头。视线掠过每一个不听话的青春痘,给他们在心中打下一张张名片。手掌摸过凹凸不平的额头,只觉得突兀的小疙瘩刺得手心痒痒的。
此时此刻,我的心也痒痒的……敌人近在咫尺,这些害人的家伙,把我原本光滑的皮肤摧残得惨不忍睹。他们在额头上推起一个个丑陋的拱包包,不顾我的再三抗议,肆无忌惮地扩张自己的“殖民地”,简直是一群强盗!
浮于皮肤上的青春痘,从来都是我战痘时最先下手的对象。五根手指不由自主调集到一起,将那个痘痘全面包围。食指与拇指对准痘痘开始攻击,好似一台台挖掘机,奋力地把潜藏在地下的树根刨开,翻出地面……
好,终于挖出来了!一个乳白色的脂肪粒立于指尖,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成就感。再看镜中,额头那个小圆坑已渗出血点,糟了!我如梦初醒,刚刚我都昏头昏脑地干了些什么傻事!一张餐巾纸立即覆盖在青春痘上,一个触目惊心的红点晕染开来……
“嗨,手痒了不是?准备额头上长疤?”爸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又一番暴风骤雨。
每每这时,看着爸爸甩手而去的背影,我总紧张地缩进被窝。抠掉青春痘,在脸上留下一个个不规则的小凹口,宛如一张小麻饼,这个影像仿佛幽灵似的在我的脑海里萦绕。恐惧,挤痘痘的欲望,总在我的脑袋里战斗,可恐惧,却总会让步。一次次地痛下决心,却又因立场不坚定,一次次将“魔爪”伸向额头……
作为马后炮,我总是在挤掉痘痘后成焦虑状态。痘痘每时每刻都考验着我的自制力。痘痘啊!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为难我呢?到底什么时候,你才可以离开?
妈妈把我带到了南京皮肤病研究所,助我抗痘一臂之力——各种痤疮药膏,冲到了战斗最前线。每天清晨,每日夜晚,爸爸帮我用氯霉素洗剂消毒,再细细地涂上阿达帕林凝胶。为了战胜痘痘,我忍痛与亲爱的巧克力挥手道别,那香醇丝滑的享受……已变成遥远的记忆……
眼看着油腻的皮肤越来越光洁,青春痘一个个缩小,干瘪,直至留下一个浅灰色的小点儿,我在心里为这场完胜的“战痘记”欢呼!
好景不长,当痤疮药膏的威力渐渐变小时,一个个恼人的痘痘又卷土重来,它们呼朋唤友,大有在我额头上点亮“满天繁星”的趋势。怎么办?
办公室里,有阿姨要去香港代购法国洗面奶,听说祛痘效果特好,妈妈赶紧帮我订了一瓶。细腻的洗面奶泡沫,深入痘痘,温柔地将我的面庞泡在沫沫里。额头,在这无微不至的呵护里,静静地将强盗痘痘们一一赶出。脸上微微的痘坑,都是曾经烽火连天的战场,我经常轻轻抚摸着额头,期待着痘痘离开的那一刻。有时,就在我那不经意的一抹间,又一个痘印掉落。
战痘记,在痘痘滞留的日子里,天天上演着。“这是青春期正常的现象,注意清洁,饮食清淡,不要整天挂念着……”妈妈安慰我。也不知什么时候,我可以真正战胜痘痘这无比强大的敌人?恐怕是我心里完全释然的时候吧?
回味粽香
粽香,又悄悄地飞出厨房。甜丝丝,携着几许清香。端午的脚步,近了,近了。记忆中,那童年的端午味儿,一点点在舌尖,在脑海绽放开来……
循着粽香,我几步就跨到阳台,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太婆婆。“小润来啦!今天给你包红枣粽好不好?”太婆婆笑盈盈地抬起头,满头的银丝,在阳光下流动着暖暖的金色。白皙的面颊上,细碎的皱纹,将她慈祥的笑容勾勒成绽放的菊花。
太婆婆娴熟地抓起两片粽叶理齐,轻轻一卷,一个“小漏斗”便出现了。伴着悦耳的“沙沙”声,碎玉般的糯米,从她掌心落入“漏斗”,再塞进两颗红玛瑙似的枣儿,用一根竹筷在里面捣捣。她一手将边上的粽叶捏合折下,一手用红绳将折叶处绕紧扎好,一只精致的三角粽便出现在盆里。一身碧绿,一根红绳,一抹粽香,这就是记忆中,端午的味道。
不多时,一阵阵香味,便从厨房袅袅地飘来。在太婆婆慈爱的目光中,我轻轻解开红绳,剥开翡翠般的粽叶,晶莹剔透的糯米,配上若隐若现的红玉,煞是好看。轻咬一口,那缠绕齿间的糯米香,那流淌在唇上的红枣,是盛开在味蕾上的温暖,是绽放在心头的甜蜜。记忆中的粽香,端午的味道。
那是最后一次吃太婆婆包的粽子了吧?她的记性时好时坏,有时出了门,却找不到回家的路,以至于后来大半时间就躺在床上度过。围在病床前的我们,不得不接受——她患了老年痴呆症这一残酷的现实。
再也嗅不到那端午的粽香,再也吃不到,太婆婆亲手包的红枣粽了。她甚至已不记得我,不认识身边的亲人。太婆婆,我能为你做些什么?
抹去伤心的泪水,此时此刻,我最期待的便是发明一种芯片,
专治老年痴呆症的大脑芯片!将它植入患者脑中,就可以激活他们的脑细胞,促进脑功能恢复,这样老人的记忆、认知障碍将永远消除。成为一位医术高明的专家,与助手们一同研究,发明出这种芯片,这就是我的梦想。我仿佛看到,太婆婆又坐在那张熟悉的小凳上,轻轻捞起青绿色的粽叶,熟练地一卷,一抓,捣,折……想念粽香,更想念太婆婆慈祥的微笑。
粽香,悄悄在周围弥漫。轻咬面前的红枣粽,已甜得发腻,买来的粽子,再吃不出曾经的味道。回味童年记忆里的粽香,重温儿时的梦想,我在追梦的道路上渐行渐远……
渐至佳境
“啪”随着对方清脆的落子声,我愤愤地一把推开电脑,怎么又输了!我疾步走到窗前,“哗——”拉开了窗户,任夜风吹起我凌乱的发丝。
自从接到代表学校参加市围棋比赛的通知,烦躁就像一团乱麻在我内心纠结。虽说也曾拿到业余3段的证书,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,此后我就离开了围棋班,也和“常胜将军”说“byebye”了。在我看来,校运会上拿个围棋冠军,只是没有碰到对手而已,可一想到要去市里比赛,我的心又悬起来了……
妈妈建议我到围棋班再去强化一下,我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:“多难为情,才不跟小屁孩一起下呢!”潜意识里一个声音在提醒我——输给那帮小孩,太丢人!百般无奈,我只好在“同城围棋”注册了一个账号,网上练练手,反正输了人家也不认识我。可是,越下心里越没底,天哪,胜率已经只剩32%了……
要不,明天跟老师说,叫他换人?望着黑暗中的点点灯火,我犹豫着。忽然,一抹绿意映入了眼帘,昨天还了无生机的花盆,今天居然冒出了几棵纤细的绿芽儿。它们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?我愣住了。自打上个星期播下花种,我每天都去关注孕育着生命的花盆,期待着波斯菊破土而出的那一刻。然而,连续一周的期盼没有得到任何回报,渐渐地,它们成了被遗忘的角落。可是它们没有因为我的冷漠而停止努力,细细的根向泥土中伸展,娇嫩的绿芽儿在风中舞蹈。
我抬起头来,若有所思,为什么我不能赢棋?似乎是我过于注重结果,将输与赢看得太重了,它们压在我心头,驱之不去。每一次落子都思考再三,总是为了加固自己的城池,而忽略了大局,被对手左冲右突,以致一败涂地。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。”我身上缺少的,也许就是小花苗们这份淡然。
再次回到电脑前,我的心静了,像湖面的水,平如镜。不过是一局棋,何必如此在意呢?花开花落是常事,输赢亦是兵家常事。再次布局,再次搏杀,冲,断,跳……棋子在跳跃,我沉着应战,又扳回一局。爸爸凑过来取笑我:“陈‘输记’,输了几盘啦?”淡然一笑,我继续新的搏杀。
围棋比赛如约而至。坐在棋盘前,我轻轻地捻起棋子,与对手排兵布阵。表面上风平浪静,开局过后,一场恶战一触即发。对手的黑棋像一条暴怒的黑龙,咆哮着冲入我的地盘,我冲挡打连,抓准对方的漏洞,见缝插针断掉龙尾,终于化险为夷。裁判过来点目了,我以一目险胜,首战告捷!
来不及品尝赢棋的喜悦,我又投入了第二局激战,可惜由于一手棋失误,胜利与我擦肩而过。没事儿,一次失误并不能代表我真实的水平,只要努力,我就有机会!我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。后来的棋越下越顺手,以至于裁判都不须点目,眼睛扫过棋盘,直接宣布我获胜。
手捧围棋比赛女子甲组第一名的奖状,我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。脑海中又浮现出《幽窗小记》中那幅对联:“宠辱不惊,看庭前花开花落;去留无意,望天空云卷云舒。”……
白与黑的身影在棋盘交织,“嗒嗒”的声音奏响了清脆的乐曲。我的长龙在黑棋间游弋,轻灵飘逸,它带着我,渐至佳境……
舌尖上的黑白配
仁者乐山,智者乐水。行走在山清水秀的溧阳,饱览绝佳的湖光山色,在荡涤身心的同时,别忘了跟舌尖美味来一场约会吧!
杨柳风轻轻地拂过天目湖畔,荡漾的水波好似温柔的酒窝,浅浅地笑了。形状各异的湖中绿岛欣欣然睁开了双眼,任由阳光在湖面上泛起金舟,等待着春燕赶来报到。
在天目湖宾馆,点上一道闻名遐迩的砂锅鱼头,拉开舌尖美味的序幕。揭开盖子,一股股清香扑鼻的蒸汽升腾而起。硕大的砂锅中,灰黑色的鱼头卧在乳白色的汤中,配上翡翠般的香菜,煞是好看。
舀起一勺汤,轻轻吹了吹,小心地抿一口,好鲜!那如牛奶般醇厚的浓汤顺着喉咙往下淌,让你的每个细胞都浸润在鲜香之中,真是妙不可言!这白里透红的鱼肉,就像豆腐花一样,柔滑细嫩,入口即化。无色透明像果冻一样的鱼脑,只要轻轻一吸,就顺势滑到嘴里,令人回味无穷……
这美味的砂锅鱼头,怎能不配上当季的乌米饭?素净的白瓷碗中,颗颗乌黑油亮的米粒儿簇拥在一起,如华贵的天鹅绒缎子,黑得诱人的色泽中隐隐透出绿意。未及动筷,缕缕清香便钻进了鼻孔,那是山野间乌饭树叶的馨香,是糯米饭柔柔的甜香,混合了春天茸茸的草香……细细品来,软软糯糯的清甜滋味便在口中弥漫。
饭毕,斟一杯白茶。看着那狭长的带着白色绒毛的叶儿在杯中舞蹈着,袅袅娜娜,不多时便舒展开身姿。在扑鼻的清香中,轻啜一口,便有甘爽醇美在唇齿间萦绕,顿觉神清气爽。一杯清茶沁人心脾,回味着杯中的幽香,更悠悠地品味着窗棂外这绝佳山水,心情也变得澄澈起来。
空山新雨后,天气晚来秋。在大雁南飞的季节,最令人期待的山间美味——雁来蕈,便在松林中萌发。那圆圆的菌盖向内卷着,温润而调皮地朝你微笑。这些鲜美的精灵,把秋天的韵味渲染得分外浓郁。
除了熬成鲜美的酱,雁来蕈炖豆腐也是一道至鲜美味。白嫩的豆腐配上乌黑油亮的雁来蕈,带着浓郁的香味向你袭来,让你的口水情不自禁溢满口腔。夹起一个饱蘸黏稠汤汁的雁来蕈,迫不及待送入口中,那柔嫩爽滑的口感令人着迷,那山野间特有的醇浓鲜香唤醒了口腔里所有的细胞,每一个味蕾都在张大嘴巴,尽情地吸收这至鲜美味……
浓墨重彩过后,小家碧玉——清炒白芹让人眼睛一亮。素净的白瓷盘中,纤细白嫩的白芹静静地躺着,袅袅热气给她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迫不及待夹起一筷,“嚓嚓——”伴着牙齿的轻轻咬合,清甜的汁水包裹着脆嫩爽口的白芹,在舌尖上打滚,那香脆可口的滋味儿真是妙不可言!
舌尖上的黑白配,总能给味蕾带来别样的体验,不知您是否愿意来我的家乡,与我一饱口福呢?
握在手心的幸福
一杯平淡的白开水,却让我品到了幸福的滋味。
“哗哗——”伴着熟悉的水声,爸爸拧紧瓶盖,把保温杯塞到我的拎袋里。“记得多喝水!”他大声提醒。又是白开水!我嘟着嘴,背起书包跑出门去。
一下课,看着身边的同学捧着花花绿绿的饮料瓶,而我手中的白开水,显得那么寒酸。单调的白开水,总是伴随着我的课余生活,直至放学,再原封不动地跟我回家。面对爸爸无奈的眼神,我理直气壮地回敬:“我不喜欢白开水!”
第二天早晨,桌上依然是一杯白开水。
那节体育课,我们测八百米。气喘吁吁冲过终点,喉咙里干得冒烟,我第一次如此渴望那杯白开水。踏进教室,在周围同学羡慕的眼神中,我抓起杯子便“咕嘟咕嘟”喝个痛快。原来,白开水的味道竟如此清冽甘甜!不忍独享,我把剩下的白开水分给了干渴的同学们……
这平凡的白开水,没有可乐的激情,也没有橙汁的香甜,更没有咖啡的醇厚,可平淡中却透出别样的滋味。是幸福的滋味?
“好渴!”刚跨进家门的我便大声嚷嚷。爸爸乐呵呵地从桌上端起茶杯递过来,低头轻抿一口,水温刚刚好。难不成爸爸已经预知我的到来?目光扫过桌上一字排开的水杯,冷水,温水,热开水……爸爸似乎摸清了每一个杯子里水的温度。心底漾起了阵阵暖意,是幸福的温度……
“好累!”与作业君搏斗的我,甩着又酸又疼的手臂,大声抱怨着。“来,喝点水聪明一下!”伴着轻快的脚步声,爸爸端着一杯白开水,笑盈盈地走进房间。最近他不知从哪里看来的消息,说多喝白开水不仅有利于身体健康,还可以让孩子变得聪明,于是便频繁地为我补水。清早起床,首先迎接我的便是一大杯白开水,暖融融的白开水顺着喉咙,将温暖传递到全身;放学回家,照例又是一杯白开水,洗净我一身的疲惫;做作业时,一杯清爽的白开水,冲淡了我内心的烦躁……
手中的白开水,升腾起若有若无的水汽。暖暖的杯子,带着白开水的温度,带着爸爸的体温。晶莹剔透的杯身,在台灯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。微微漾起的清波里,倒映着我和爸爸的笑脸。
此刻,幸福并不遥远。她就在我的手心里,被我暖暖地握着……
温润四月
四月,浸透着春意的四月。
天地间,弥漫着温润的气息。正是雨后,万物都鲜活起来了,瞧,新草的嫩芽挺起了稚嫩的身躯,在和风的抚摸下,轻轻地晃晃脑袋,就引来了小蝶在身边歇脚。茸茸的地毯上,绣出了几朵蝴蝶花。嫩绿的色调,调满了春的整个画盘,水汽,让一切都嫩起来啦。柳枝的嫩,是细叶颤动在枝头,透着稚气;蟹脚草的嫩,是在去年的墨绿里立起了新绿,又是一派生机勃勃;波斯菊的嫩,是从土壤里探出纤细的脑袋,黄里透着绿,让我都不忍对着哈气,要是伤害到这小生命,岂不是让它误了春的列车!
四月,娇艳欲滴的四月。蔷薇,在湿润润的空气中颤动着,轻轻地用绿叶托起晶莹的露珠。她在春的乐曲演奏过半时,才找到一个不错的舞伴,她百般地呵护着,生怕不知何时,这难得的舞伴会跟着春风悄然离去。花瓣,绒布似的,在春光下编织着亦真亦幻的梦境。玫红的花瓣,飘飘柔柔,似春的琴键,奏响动人的旋律。忽然,一个紫色的身影跳入眼帘,是鸢尾!它们在嫩绿间振翅,犹如轻灵的紫燕,想乘着微风,前往乡间的田野……
四月,蓬勃着生机的四月。不知何时,阳台角落里筑起了一个鸟窝。五只肉嘟嘟的雏鸟在小窝里钻动着,不安分地张着小嘴儿,是不是它们也闻到了四月诱人的味道?温润的气息染得鸟窝周围雾蒙蒙的,小鸟的身体水嫩嫩的,好似门前挂珠帘。斑鸠仰着脑袋,欢快地蹦跳着,是不是在欣赏四月,如海般湛蓝的天空?就这样,整天沉浸在舒适里,挺好。
四月,春笋已露尖尖角,挖笋吃笋正当时。蒙蒙细雨斜织着,新笋挺着腰,深咖色的毛外衣上已经沾满雨露。抡起锄头,使劲一刨,笋白嫩的身子便露出来了。油焖,带着鲜香;清炒,透着水灵;就连煮汤,也带着一股雅致,一股山野温润的气息,悄悄唤醒你的味蕾……
脱下外套,尽情地感受四月。阳光终于透过水汽走向草坪,散碎在叶尖,散碎在树梢,连孩子们的脸庞,发丝,都映出一丝暖和的金色。是不是有一颗露珠在随风而去的时刻给蔷薇送上最后的祝福?是不是有珠帘般的水汽在悄悄离开前祝愿雏鸟健康成长?静下心来,我聆听着万物歌唱四月。
想必,即使除了我,连鸟儿的鼻翼也体会到了四月,温润的味儿。阳光暖起来了,树叶飘起来了,一切都生机盎然。我,走在路上,走在绿色间,走在春的情怀里。